开胃酒是粉红色的香槟,沈确举起酒杯,碰了碰许玳安的杯子,温柔的光淬在琥珀色的眼眸里,“敬我们。”“敬我们。”许玳安微仰起头,慢慢咽下这冒着气泡的葡萄酒,入口清爽、微甜,带有柑橘、苹果、梨的香味,是他喜欢的口感。前菜是胡萝卜沙拉和海鲜沙拉,两人都肚子饿了,三两口很快就吃完了。主菜是香煎多宝鱼和香橙鸭胸,出乎意料,分量挺实在的,够他俩成年男性吃饱了。在游船上,沿途欣赏岸边的风景,两人都放慢了吃饭的速度。“朝前看,这是西岱岛,巴黎最初的城区,就是从西岱岛开始的,是封建时代王权和宗教的中心。而几年前被大火烧毁的巴黎圣母院,就在这座岛上。”话音刚落,沈确就看到了巴黎圣母院正面的双塔,他抬手指给许玳安看,“目前巴黎圣母院塔尖基座的安装现已进入收尾阶段,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整个维修工程将会于明年年底完成。”沈确声音停了几秒,看着那座曾经在火焰中崩塌的古老的哥特式建筑,内心涌起一股惆怅。那场熊熊燃烧的烈焰,也像一首悲伤的挽歌,深深刺痛了当时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沈确。他也曾驻足祈祷,祈祷所有的所有,一切的一切,都可以变好。--------------------屡变星霜:表示岁月更换。云合景从下了船,漫步在河岸边,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,晒得人懒懒的,不免有些犯困。在庄严的建筑物群旁,有一个小公园,草坪是人工草坪,绿油油的一片,看起来十分生意盎然。草坪上已有人坐下,有夫妇带着孩童在玩耍,还有低头看着书的年轻人,更有躺在草坪上睡午觉的人。即使是工作日,法国人也不会降低自己生活的乐趣,这样慢节奏的生活,深得沈确喜欢。“走吧,我们也去感受感受。”就好像电影场景,他和许玳安躺在异国的草坪上,无人打扰。许玳安解下围巾,摊开罩在了自己和沈确的头上,挡住了直面而来的阳光。“睡一会儿吧,现在阳光正好。”许玳安轻轻拍了拍顺势滚到他怀里的沈确,就像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。“你不困吗?”沈确打了个哈欠。“我还行,没事,我看着你。”许玳安昨天睡久了,不怎么困。“有事叫我哦。”沈确亲了亲许玳安的下巴,感受到了一点小胡茬,他往许玳安的怀里又缩了缩,“你再抱紧点。”“好。”沈确做了一个梦。梦里,他穿着熟悉的病号服。他躺在病床上,望着窗外,秋风习习,阳光温柔不刺眼。医院有一个中心湖,原本波光粼粼的湖水已被抽干,围绕着中心湖的是园丁修剪得体的小花园,病人由家属或是护士陪同着在林荫道漫步。沈确刚吃完药,此时浑身无力,也没什么精神。他又出现了解离症状,暂时被取消了下楼散步的机会。因为这次,他是站在了湖水边,要不是查房的医生发现,他可能真的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。他闭上眼,回想他的心理医生本杰明对他说的话。“沈,能否告诉我,为何你会觉得自己已经好了?”沈确虚空地抬了抬眸子,“我看了一些解离症的案例,那些病人,遭遇的比我痛苦多了,我不过是事业上有挫折罢了,这些不值得一提。”本杰明拿着笔在本子上轻轻点了点,说:“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的事情不痛苦呢?”沈确很慢很慢地摇摇头,说:“因为我感受不到痛苦,我觉得内心,非常平静。”本杰明问:“那要怎么解释你解离症再次复发呢?”沈确抿着唇不说话。“可以告诉我你这次的场景是什么吗?”“……我在一条很长很长好像看不到尽头的走廊,只有我一个人,除了我的喘息声我听不到任何声音。走廊上的每一道门都锁住了,我打不开,很快,走廊开始变黑了,黑暗从我的身后蔓延,真的好黑,我害怕……所以我就跑起来了,一直跑一直跑,不知道跑了多久,直到有人叫我,我才发现自己站在了湖边。”本杰明听完后沉默了几秒,他放下笔,认真地看着沈确,“沈,你并非感受不到痛苦,而是因为你的痛苦超过了你的阈值,你的大脑在保护你。”“沈,面对黑暗很难,但是你不能奔跑躲藏一辈子。等到黑暗再次侵袭,你可以给自己一些勇气,直视它。”沈确睁开眼,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迅速滑落。他颤抖地把自己埋进许玳安的脖子里,深深呼吸来自恋人身上的令他安心的味道。